【荆温】你的名字

“介甫既嫌那《说文》粗疏,不妨先替我解一解‘光’字如何?看看比起那街上的拆字先生谁更准些?”

王安石咽下一口消风散,看着对面明显在戏弄他的司马光,不由摇头晃脑了半晌,方才神神秘秘地说道:“光者,小人也,君子遇名中带光者,必受妨碍,慎之,慎之!”一语既出,连旁边素来严肃的包拯都忍不住笑了。

“你从哪里看出来光有小人的解释?”司马光一面笑,一面把茶直往对方身上泼,眼见王安石也不躲,看着他身上的茶渍,倒是司马光先后悔起来——看来明日又得把这位拉去拆洗一番了。

“这光字倒过来,下头可不是一个‘小’字?”

司马光听得哭笑不得,只好假作气愤,恨恨道:“往后你真去写这什么说文解字,肯定全是穿凿附会。这样的学说,不被禁才怪呢。”


“倒是如你之愿真被禁了,”白发苍苍的老人抚上厚厚的一卷书,拿脸在书上摩挲了许久,仿佛像是与爱人诀别一般,“可是你真的不想知道光字当作何解吗?”

“砰!”书投到火盆中,火仿佛烧的更旺了些,叫严寒中的病体觉着了几分温暖。纸灰在屋内飘散,如同墓地上的纸钱迎风飘洒,屋外的举子觉出了不对,匆匆跑进房中,一把捞出了只剩几张残页的书卷。而王安石恍若未觉,仍是盯着火光喃喃自语:“这就是光,凭文字如何能解?”

“荆公……这些、这些都是远在天边的事情,您、您养病要紧。”被吓坏了举子好容易说完劝慰的话,便赶紧告退离去了。盆中的火光渐渐熄了,寒意再次在屋内散开。

“君实,法度可改,文字亦不得作乎?”老人的声音哽咽着,似愤然,似乞求……他这辈子,大概是第一次如此乞求了。

可是一室之内,空余回音,再无人答复与他。

也许你正在那汴京的金门外,听钟鼓长鸣吧,江宁的寒意,你又怎生会记得?

王安石愤然起身,抓起桌上的笔,在屏风上写下了“司马光”三个字。天色渐渐暗了下来,而屏风上的名字也越来越多,周遭的一切对于王安石来说已不复存在,屋外的风声,下人们嘈杂的脚步声,夫人的劝告声,全都成了模糊,他的意念里只剩一盏屏风和司马光三个字。

夜已全然深沉了,屏风上的名字密密匝匝,再没了落笔的余地,王安石抛下笔,仰倒在地上便沉沉睡去。梦里一会儿是汹涌的浪潮将他淹没,每一朵浪花都是司马光三个字,一会儿是造反的叛军围住了皇宫,每一张脸都是司马光的模样。

“介甫这是魇着了?”夫人焦急的声音在头顶响起,山寺里悠远的钟声直让人神清气爽。

王安石粲然笑着:“我没事。”说罢转头张望,正巧看到了屏风上百来个“司马光”,脸倒是先红了起来。

君实啊,你要是知道我写了一晚上你的名字,会不会感动呢?



点梗产物 @折柳君 

评论(18)
热度(132)
  1. 共5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 
 
 
 
 
 
 
 
 
© 洛水清波 | Powered by LOFTER